走出圍城：後 YY 時代，第一代主播和公會何去何從

映客主播的粉絲是映客的，但 YY 主播的粉絲是主播的。這是平台勢能帶來的優勢，但 YY 主播也受限於此。

　　這兩年人們總是盯著映客、花椒，仿佛這些生於移動的直播公司已經成為了直播時代的標簽。

　　但如果你在一個工作日的晚上十點同時打開映客和 YY，你會發現映客上排在熱一的主播有著 2 萬左右的同時在線觀看。而 YY 首頁上推薦的主播，很容易就有 5 萬+、10 萬+的同時在線。

　　這至少意味著，以 YY 為代表的 PC 端直播生態並沒有被來勢洶洶的移動直播衝垮。作為“直播 1.0 時代”的霸主， YY 的生態裏仍有著很多移動直播 App 們無法企及的優勢，比如流量底盤、原生藝人，還有平台自帶的勢能。

　　而串起這些的，是公會。

　　YY 需要公會

　　YY 對平台上的公會是很依賴的。

　　對秀場類直播而言，主播就是內容本身。公會對 YY 的最大價值正是輸送和管理主播。一方麵，公會會挑選有潛質的主播打造成頭部紅人;另一方麵，互相製約的公會們通過簽約的方式約束主播，一個主播想轉會或單飛時會麵臨天價“贖身費”，這讓平台維持著更好的秩序、減少了主播的流動性。

　　所以 YY 會有“隻有實名認證、簽約公會的主播才能把虛擬禮物兌現並提取”這種規定。

　　“娛加娛樂”的創始人王染硯告訴36氪，“公會在 YY 上的作用是無法被替代的”。

　　娛加起步於 2013 年 9 月，創立初期從皇族天賜(YY 具有劃時代意義的公會之一，已解散)接手了沈曼等一批主播，運作了一個季度就爬升到 YY 公會營收第一，月流水過千萬。現在他們旗下加盟主播超過 20000 名，年流水超過 3 億人民幣，和 IR、china 一起並稱為 YY 三大公會。

　　“從邏輯上來講，一個剛開播、處於初級狀態的主播對公會依賴很小，但是再往上就會遇到瓶頸。”王染硯說。由於 YY 上基本都是草根主播，對平台規則、觀眾喜好都沒有太多經驗，所以小火的不少，但想要爬到金字塔尖光靠幾個忠實的土豪撐腰還是不夠的。

　　娛加的做法是，先以合作方式將大批量有潛質的小主播納入到自己的體係內，也就是上文提到網簽的 2 萬加盟主播。在這兩萬人裏，公會會篩出最優質的簽下實體約(大概 300 人)，然後為他們匹配不同級別的資源和財力。

　　和傳統經濟公司，以及現在大部分網紅孵化器的操作方式類似，娛加會給主播做人設定位，然後進行專業技能的培訓，化妝跳舞是最基本的，另外怎麼打光、攝像頭怎麼擺顯會顯得更上鏡，也都在培訓範疇之內。

　　往往，公會還會給予主播大量的資金加持。為了捧紅自家主播，這種公會間的財力比拚每天在進行，並且在年度 YY 娛樂年度盛典達到巔峰。

　　根據 YY 製定的規則，每年年末平台都會針對主播評選多個個人獎項，一張選票一塊錢，可以無限次投票。對公會來說，盛典是彰顯實力、奠定江湖地位的最佳途徑。因此除了土豪粉絲，公會也會真金白銀地參與到投票之中。

　　娛加當紅主播沈曼曾對外表示，2013 年的年度盛典，公會老大給她刷了 40 萬，最終她摘得了年度最佳女偶像的稱號。娛加這種在公開競爭中的強勢延續至今，2015 年，娛加旗下主播共包攬了 19 個獎項，其中 9 個冠軍，5 個亞軍，5 個季軍;公會獎項中，獲得 1 個冠軍 1 個亞軍 2 個季軍。

　　在 YY 封閉而穩定的體係裏，娛加花了四年左右時間坐上了 BAT 般的位置。而這四年，恰好又是娛樂資本市場不斷升溫的四年。

　　2015 年 8 月，娛加對外宣布了來自 IDG 的 A 輪融資消息，估值過億。一年後，娛加再次融資，君聯資本領投、IDG、達晨創投和王思聰的普思資本跟投，娛加 B 輪融資 1 億+人民幣。

　　後 YY 時代

　　手裏握著 YY 平台上最好的主播，和最多的錢，但王染硯正在琢磨娛加轉型的事。因為不管是公會，還是 YY 本身，都或多或少觸碰到了發展中的天花板。

　　YY 娛樂在今年四月發布過一個公告，欲起訴 YY 人氣王 MC 天佑。原因是，天佑違反了 YY 金牌藝人不許在其他平台進行娛樂表演的規定，跑去映客直播。按協議，天佑將麵臨數百萬元的罰款，還會直接影響到他在 YY 直播的人氣推薦。

　　天佑並不是個例。

　　因為映客這樣的新平台不實行公會製度，轉由平台主播直接分成，更大的金錢誘惑導致不少 YY 主播倒戈。王染硯認為，廣義來講，YY 和映客、花椒上的受眾說到底還是一群人——那些居住在二三四線城市，以前娛樂生活可能隻有酒吧夜總會的年輕人。隻不過，不同平台依靠在不同時期做的精準營銷，讓這批人聚集到了不同平台上去。

　　“YY 秀場是躺在 YY 遊戲語音的海量用戶上的，而映客的流量來源不同，映客洗的是社交平台的流量。為什麼這麼說?要在映客裏做直播不用像 YY 那樣還要搞實名認證那套流程，是一鍵開播，但映客主播需要把鏈接分享到微信、微博這些社交平台上，這樣，朋友圈的流量紅利就被洗出來了。”

　　受眾趨同，也就意味著映客們雖然沒打敗 YY，但還是分走了傳統秀場的部分流量。這是 YY 的威脅，也是公會的。雖然合作緊密，但 YY 沒法強行阻止公會在移動直播場景做布局。

　　王染硯說，最後雙方各退一步，YY 對公會染指其他平台睜一隻眼閉一隻眼，不過前提是公會需要穿上馬甲，也就是不以公司名義出麵。“好歹 YY 是個上市公司，不能給人感覺底下的公會都跑了。”

　　所以現在的娛加已經不僅僅是一個 YY 公會，他們開始大量地往各個直播平台輸送主播和網紅，越來越像一個大型的網紅經濟公司。而這也對團隊能力提出了更高的要求：

　　在 YY 體係內，公會的地位是安全且穩固的，湧現的新人會自覺投靠公會，娛加需要做的隻是押注其中最可能登頂的那些。但移動時代起來的直播平台顯然更偏愛自帶流量的成熟主播，再加上 PC 秀場和移動秀場主播風格也差異明顯，這推動著娛加做出改變。

　　“現在我們也會像傳統經濟公司那樣自己去挖人，有素人也有小主播，但進來之後，這些主播的晉級路徑沒有太大差別。”

　　從公會到網紅經紀生意

　　2007年，Youtube 推出 Youtube Partner，這個模式通過“收入分成”的方式使網紅生產的內容得以變現。

　　Youtube Partner 的出現直接催熟了美國的網紅產業，所謂的 Web Star 像雨後春筍般冒出;同時，圍繞網紅做周邊服務的MCN類公司也開始崛起。36氪之前有文章提到，在接近十年的發展過程中，純粹的服務型 MCN 變少了，大家開始傾向於做一個工作室，深入到產業鏈上遊內容製造一環。

　　王染硯認為，公會的發展路徑也會與之類似。如果說公會之前的最大價值在於深諳平台遊戲規則，能幫主播快速上位，那麼未來娛加希望通過內容生產來綁定藝人，並延長個體網紅的生命周期。

　　娛加 B 輪資方、君聯資本執行董事邵振興有著類似的判斷。“光靠直播的天花板很明顯，所以必須把深度的內容和流量做好。一旦把藝人個人無法做到的事情做好，那他們對公司產生的依賴就會逐漸加強，也就不會想著脫離公司。”

　　整體邏輯是通暢的，可也有些問題讓人不免擔心。

　　比如，在之前四年裏，娛加一直在做“人的生意”，他們擅長用自己的經驗去運營主播、教他們如何變得討巧，讓更多土豪心甘情願地掏出腰包，但並沒有參與到主播的具體直播內容中。這樣一支團隊，對內容的理解和把控力會有幾成?

　　“娛加做的是網紅經濟，不管是秀場還是 PGC 內容，網紅經濟的核心邏輯都是直播和個人的結合。有 2 萬主播，‘人’是娛加的優勢，所以初期我們做的內容也會圍繞人。舉個例子，直播綜藝就是對人依賴性特別強的一個品類，像直播版跑男，或者選秀這樣的節目就很適合娛加。”

　　娛加已經在試水直播綜藝。之前，他們和淘寶合作過一檔叫《好妹妹》的節目，讓主播來講冷門的女性生理知識，節目中觀眾可以向主播實時提問。最後效果還不錯，據說有些女生還會拉著老公一起看。

　　走出圍城

　　映客上的主播很難有自己的死忠粉，但 YY 卻能產出 MC 天佑、畢加索、九局、阿哲等一票“草根巨星”。

　　差異背後的原因可能是 PC 端和移動端直播的消費場景問題。如王染硯所說的，映客洗的是社交平台的流量，很多映客用戶是在朋友圈看到 Bigbang 直播的鏈接、羅振宇直播的鏈接，順手點進去看看。這是很碎片化、預期不明確的消費場景，很難培養出深度用戶。

　　而對 YY 用戶來說，在 YY 上看直播更像是在玩大型網遊，裏麵有幫派(公會)、有戰友、有社交關係，這會讓他們投入更完整的時間，更多的精力和錢。YY 主播和用戶之間是偶像和粉絲的關係，而不是主播和用戶的關係。就算主播並沒有開播，還是有不少粉絲會在他的直播間裏刷屏和聊天;當自己喜歡的主播受到侵犯，分分鍾拉隊伍撕逼。

　　可以說映客主播的粉絲是映客的，但 YY 主播的粉絲是主播的。

　　這是平台勢能帶來的優勢，但 YY 主播也受限於此。

　　秀場是一碗青春飯。主播會主動尋求秀場以外的發展空間，公會也會出麵幫他們對接網劇、網大的演出機會。然而，這麼多年能給公眾留下一點印象的，也隻有參加超級女聲然後出了唱片的毒藥。更多試圖突圍的 YY 主播，身上仍被牢牢印著秀場的標簽。

　　關於這點，王染硯也坦率承認，能做網劇網大的主播隻有頂端非常少的一部分，不過他們還是會嚐試培養那些在熒屏前有表演潛質的主播。在 YY 上創辦了《振畢高呼》、《畢吐槽》兩檔節目的天蠍座主播畢加索是娛加目前力捧的對象之一，“我們想把他打造成王大錘那樣的搞笑藝人。”

　　王染硯還覺得，秀場和明星間，是可以有中間狀態的。“快手上，就有些直播也不太行，表演也不太行的人，但他們廣告轉化率還不錯。YY 上的主播構架呈橄欖型，大部分處在中間的主播可能更適合走短視頻這條路。至於我們正在籌備的 PGC 直播內容，更傾向找個人屬性沒那麼明確的新人來做。”

　　可就像畢加索不是第一個出道的 YY 主播，娛加也不是第一個嚐試多棲發展的 YY 公會。

　　2012、2013 年是 YY 皇族公會的輝煌時刻。除了出手收購了大量的人氣主播和人氣頻道，皇族旗下電競戰隊也在世界比賽中嶄露頭角。後來公會解散，留下皇族俱樂部單獨發展。同樣跨界電競圈的，還有 china 公會。14 年中，china 老大寶哥斥資將 OMG 戰隊收入麾下，但據公開消息，現在 OMG 已經易手他人。

　　秀場隻是公會的基本牌。YY 之外，新的排位賽又將一觸即發。